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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完美青春的最后自白
来源:新闻中心
日期:2013-06-24
作者:陈孟
编辑:赵桂宁

知道散伙饭定下时间地点的那天,北京留下了一场简洁的雨后初晴。教学楼前面那块在阳光下发亮的草坪,突然像托起一个灿烂的梦境。梦里是2009年9月5日灰色的天空,北京的空气让穿中袖衬衫的女孩有一点冷。五号楼是灰色的,和那个天气一样弄得初见的气氛有些幽清。然后,画面跳至躲在窗帘背后望着楼下的情景,父母放慢了脚步走出校门的姿态,被陈年的泪水磨损得模糊不清。再往后,一个个逐渐熟悉的脸,凑成大量生活片段激烈地跳接,唯有孤独时的脸庞被给予特写。最后长镜头拉远,有一群相似的人渐行渐远。如同再自然不过,梦境升高飘远,然后随时间拉长而破碎。6月的晴天依然清晰甜美。忙碌终止,校园从记忆里的灰跳入最迷人的绚烂。大学岁月像一条好容易湍急起来的河,还未懂得驾驭平稳,就缓缓流向静止的幽谷。时间被空出来以供缅怀,悲伤,憧憬,以及回望。

说好这里有一场无悔的梦。说好在四年前的秋,你和素昧平生的我,从各个高中打包各自的理想,在北京西三环边上对着一个小院仰望,共同经营好我们期待的青春。

那个时候,我们说好,每个人带着最赤诚的想象,去盼望,去奋斗,去把心底积攒的愿望注入所有课业、社团、情意以及模糊的未来;那个时候,我们背包里有足够的天真去希冀,枕下有坚固的信仰去酣眠,脸上有青涩的好奇去莽撞。那时候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好,却都一头混沌地扎进这个温情的小世界,却交叉彼此追梦的轨迹;那时候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好,就已经知道会有今日离别酒桌上的委屈与骄傲。所以最后,什么也不用说,你眼睛里的温润,我只要需摸摸自己的胸口,就全都理解了,收下了。

回忆是梅雨季节对白色帆布鞋的怀想。最平常的依赖,在要收起来的那一刻,陡然变得牵动人心。你知道它还会被翻出来,却不知该如何保藏才能在下个季节不使之染色变黄。现在回忆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。

豪壮理想已经淹没在酒里,甜美祝愿不再轻易出言。此刻我只想让世界静下来,花些的时间给人们讲一讲我的失落和亏欠。

抱歉,最爱我的父母。抱歉我曾经描绘的那个未来的我,从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一直到今天。我曾发誓要做你们的骄傲,但历数过往,听到你们说的最多的,依然是那句“没关系”。人生的长河里,你们比我耐心而冷静,你们知道我最多的缺点,但仍然饶有兴致地期待成长故事的发生。假如重新做一次约定,我更想承诺你们会长成一个好人。有温润的心最大限度地爱生活的不同面,有淡然的情怀承接期待的屡次落空,承诺我会健康生活,认真吃饭,和善良的人相伴终生。我知道有些东西必将偿还不尽,而从此往后,我们最现实的爱就是彼此尽最大努力照顾好自己。

抱歉,同屋檐下从冷面相对到打成一片的室友们。抱歉我与生俱来的性格缺陷曾打破你们对“好朋友”的期许。那个漆黑的晚上,要不是雨声那么大,宿舍灯光把你们在窗上的影子投映得那样柔和,我可能不会幡然醒悟,我无法一个人在这里经历4年。我挂掉家人打来询问的电话,折身走回刚刚逃离的楼层,把一分钟前因为愤怒而扭曲了的表情变成不带泪光的羞愧眼睛。宿舍里没有声音,只是我和时间定了个协议,我不再是清高孤傲的独一无二,我要把我的青涩和你们的牢牢绑在一起。今天你们举杯不再提我的不好,却念念叨叨往后相聚渐少。其实,哪怕天南海北,不再早晚相对,也绝不会就此相忘。我曾用观察你们来发现自己,你们都在我身上留下清晰的影响与痕迹。某天假如我们共有的口头禅响起,我们还肯定会在不同的教室、餐桌、办公室里各自笑而不语。这是相识最美的赐予。

抱歉,4年前胆怯却真实的我。抱歉我弄丢了你对谁都透明的微笑,我还欠你一大堆飘渺的志愿。我终于让你明白了真实的社会是什么,却点滴剥夺你的快乐、谦卑以及灵气的迸发。我开始擅长把你的缺陷包装起来,但你身上爆发力十足的冲劲却被磨成了谨慎的稳重与狡黠的观望。我没能带你去更美好的地方,而更多地让你融入了现实的土地。我们剩下的合作,是一起努力把现实改造成那个梦想中的好地方。

抱歉,那些给过我体面分数却被我弄混了名字的老师,抱歉我在你们讲授人生中最有趣的知识时,无视它们与我人生可能发生的关系;抱歉从远方搭火车来看我的男孩,抱歉那时我不知道失望的归途,可能比相处的全部时光还漫长;抱歉那些被束之高阁的书本,深夜被刺耳叫声唤醒的宿管,耐心给予帮助师兄,为批评而落寞流泪的师妹,抱歉我只顾着过我的生活,只顾着看我身上的不完美……最后我没能让自己成为英雄,你们却最大限度地充实我所能带走的记忆。

是该承认有些愿望再也无法兑现,这才是告别的重点,是面对新生活的起点。我们说过要抓紧的时光,却已散尽天涯;我们说过要趁年轻去看繁华光明,雪山大海,最后却都只剩来不及。那就算了吧,我们有错过的美,但也有明天的梦。烟头吻火是焰火盛典,杯中泡沫作雪域高原。今晚用尽狂热与深情,明朝定有全新的希望。哪怕青春的梦醒过来,除了头疼什么也没有,敲敲脑袋便又有重生的战场。

想说的太多,而言辞未尽,就缄默向前吧。青春懂得在尾巴上打一个结,疼完之后用留下的自白,换将来回顾时的鸣谢与感怀。